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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判决
1、这一点在自我诬告上很明显,并且一般是在诬告案上。诬告案是没有案件的案件,在诬告案中,被诬告就是控告,就是起诉本身。在罪引发审判的地方,判决就是审判本身。
2、他父亲向前弯曲身子,不曾摔倒。他又伸直了身子,因为格奥尔格没有如他希望的走近他。
3、“我不想打扰他。”乔治回答:“我了解,他或许会来,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但他有点被迫,并且感到有损于自己,或许他会嫉妒我,肯定不满意,但又无力消除这种不满,于是重新孤独地回去,孤独地,——你知道孤独是什么吗?是的,那我们可不可以用其它方式让他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我不反对这样做,但以他的那种生活方式,这不一定行得通。”
4、《寻找卡夫卡》书封面的一句话点出了全书的主旨:“卡夫卡与世界存在着分歧,而这个世界也对卡夫卡存在着误解。”毫无疑问,人们对卡夫卡是有刻板印象的,许多喜爱文学、稍微阅读过卡夫卡作品的人对卡夫卡的印象有三:其卡夫卡生于捷克布拉格,用德语写作,他的作品不多,在作家创作最成熟、最好的年纪41岁英年早逝;其在他最著名的小说里,主人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与父亲不合,工作不顺,与女人纠缠不清,书中随后幽默地写道,“要是再看他写作的内容和方式,你就会发现,他的麻烦远不止这三个”。
5、当法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和解释时,就意味着法并不是唯一的、绝对的、永恒的,那么,新的问题随之而来:是否可以违法?违法是否也包含在法之内?“乡下人要不要打倒守门人,冲进门去,用‘违法’的方式见到法?如果讨不到满意的说法,可否索性将法拉下宝座打个鼻青脸肿,直接实现‘铁拳的正义’?”事实上,当卡夫卡看到那些由于安全设施不足而伤残的工人时,他像那些请愿人一样也充满了激愤。据布罗德记载,卡夫卡在保险公司里目睹了那些伤残工人接受各级官员的推诿、搪塞、斥责甚至谩骂,卡夫卡曾惊讶地说:“这些人是多么老实啊,他们没有冲进保险公司,把一切砸得稀巴烂,却跑来请求。”
6、当然,卡夫卡的父亲也不总是如此恐怖,起码在卡夫卡的记忆中,还是有个别温情时刻的。比如当母亲生病,父亲浑身颤抖默默啜泣的时候,当星期天父亲筋疲力尽地赶到山庄与孩子和妻子相聚的时候,以及在卡夫卡写信前不久生病卧床,父亲蹑手蹑脚地去探望他的时候。
7、谁若弃世,他必定爱所有的人,因为他连他们的世界也不要了,于是他就开始察觉真正的人的本质是什么,这种本质无非是被人爱,前提是:人们与他的本质是彼此相称的。
8、《地洞》中的小动物为了躲避外界的敌人,营造了一个迷宫般的地洞。在建造的过程中,它那极为矛盾而又极为周密的构思使它不断地推翻原先的设计,在建立、推翻、再建立、再推翻的循环往复中,像钟摆一样来回奔忙。
9、“是的,现在我已经仔细考虑了。我想,如果他是我的好朋友,那么我的幸福的婚约对他讲来也是一件高兴的事。因此我不再犹豫,一定要把这事通知他。可是在我发信之前,我先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10、乔治站在角落里,离他父亲尽可能的远,他决心对一切进行仔细的观察,以备无论怎样绕弯子也不致于遭到从背后来的、上面来的各种袭击而惊慌失措。他现在忽而又想起了他忘记好久的决定,忘记了,如同用一根短线穿过针眼一样,断了线。
11、“今天你真使我非常快活,你跑来问我,要不要把你订婚的消息写信告诉你的朋友。他什么都知道了,你这个傻小子,他什么都知道了!我一直在给他写信,因为你忘了拿走我的笔。因此他这几年就一直没有来我们这里,他什么都知道,比你自己还清楚一百倍呢,他左手拿着你的信,连读也不读就揉成了一团,右手则拿着我的信,读了又读!”
12、所有人类的错误无非是无耐心,是过于匆忙地将按部就班的程序打断,是用似是而非的桩子把似是而非的事物圈起来。
13、有必要区分自我诬告和认罪。当莱尼试图劝服K认罪,并告诉他供认自己的罪行是“(他)逃脱的唯一办法”的时候,K仓促地拒绝了。而在某种意义上,整个审判的目的就是制造这样的一种认罪;在罗马法中,认罪相当于一种自我判决。根据一个司法格言的说法,认罪之人已被审判(confessusproiudicato)。认罪和自我判决之间的等价关系被最权威的罗马法学家毫无保留地确认了:可以说,无论谁供认其罪行,他都审判了自己(quodammodosuasententiadamnatur)。但恰恰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谁错误地控告他自己——只要他被控告了——他都必须面对认罪的不可能性;只有当法庭认识到他作为被告的无辜时,他才能被判定为一个原告。
14、卡夫卡之所以喜欢这部作品,正是因为他所在的家庭环境所致,他父亲是一位创业成功的商人,其家庭地位是绝对的,卡夫卡从小就生活在父亲的阴影里。同时卡夫卡生活和创作的主要时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家庭因素与社会环境,造成了他与社会与他人的多层隔绝,使得卡夫卡终生生活在痛苦与孤独之中。
15、 “你躺在床上就舒服了,”格奥尔格一边说,一边将被子盖得更好些。
16、“是的,难道他不会通过另外的途径获悉我们结婚的消息吗?”
17、格奥尔格抬头望着他父亲这一副骇人的模样。父亲突然之间如此了解这位身居彼得堡的朋友,而这位朋友的景况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打动过格奥尔格。他看见他落魄在辽阔的俄罗斯。他看见他站在被抢劫一空的商店门前。他正站在破损的货架、捣碎的货品和坍塌的煤气管中间。他为什么非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呢!
18、“没有!”儿子的话音未落,父亲就叫道,他猛地扔开被子,被子在空中完全平展开了,他笔直地站在床上,只用单手轻轻扶着天花板。
19、再者,残雪对卡夫卡的解读为我们理解残雪本人的作品提供了一把钥匙。
20、“这些年来我一直注意着,等你来问这个问题!你以为,我关心的是其他的事吗?你以为,我在看报纸吗?你瞧!”说着,他扔给格奥尔格一张报纸,这张报纸是他随便带上床的。这是一张旧报,它的名字格奥尔格是完全不知道的。
21、为了做出那种样子,他高高地撩起了他的衬衣,让人看到了战争年代留在他大腿上的伤疤,“因为她这样地、这样地、这样地撩起了裙子,你就和她接近,就这样你毫无妨碍地在她身上得到了满足,你可耻地糟蹋了我们对你母亲的怀念,你出卖了朋友,你把你父亲按倒在床上,不叫他动弹。可是他到底能动还是不能动呢?”
22、北京燕山出版社的《卡夫卡精选集——外国文学名家精选书系》凑合:高中甫 编选
23、卡夫卡文学作品中的「儿子」形象,通常带有其自身的投影。他们既崇拜父亲,又诋毁父亲;既依赖父亲,又渴望独立;既赞叹父亲的强大,又憎恨因此给自己造成的不自信……但是,诸多复杂的感情在面对「父亲」的时候,都化为泡影,只剩下绝对的服从与恐惧。
24、要冷静耐心。你尽量让坏事发生好了。你不要躲避。相反,你要认真观看。你要用主动的理解代替被动的接受刺激。这样你就会应付这些事情。人只有经历自己的渺小,才能到达高尚。
25、他并把这种非理性的瞬间当做一条创作原则看待,说:“写作意味着直至超越限度地敞开自己。”
26、格奥尔格手拿这封信,久久地坐在书桌旁,面向窗户。一位过路的熟人从街上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微微一笑。
27、格奥尔格尴尬地站起身来。“我们别提我的朋友们了。一千个朋友也代替不了我的父亲。你知道我的想法吗?你不够保重自己。年岁可不饶人。我在生意上不能没有你,这你也十分清楚;可是,如果生意会损害你的健康,那我明天就永远关闭商行。这样可不行。我们必须为你安排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你坐在这阴暗的地方,而客厅里阳光充足。你早饭只抿一小口,不好好保养身体。你坐在紧闭的窗边,新鲜空气会对你大有好处的。不,父亲!我要请医生来,我们要遵照医嘱行事。我们要换房间,你搬到前屋去,我到这儿来。你不会觉得不习惯,屋里的东西都会搬过去的。但这需要时间,现在你到床上躺一会儿,你需要休息。来吧,我帮你脱衣服,你会看到,我能做得很好或者,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去前屋,就先躺在我的床上。这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28、父亲同情地随口说:“这话你恐怕早就想说了。现在说这话,可就太不合适了。”
29、格奥尔格站在一个角上,尽可能地离他父亲远一点。长久以来他就已下定决心,要非常仔细地观察一切,以免被任何一个从后面来的或从上面来的间接的打击而弄得惊惶失措。现在他又记起了这个早就忘记了的决定,随后他又忘记了它,就像一个人把一根很短的线穿过一个针眼似的。
30、格奥尔格立即跪在父亲身边,他看见父亲疲惫的脸上,眼珠子瞪得特别大,正从眼角盯着自己。
31、给这样一个人写信,该说什么呢,他显然已误入歧途,本德曼只能为他惋惜,却爱莫能助。或许应当劝他重返家乡,在这儿谋营生,重新拾起所有的老交情——这不会有任何障碍——并信赖朋友们的帮助?可这无非是对他说,他迄今为止的尝试都失败了,他终于应当放弃这些努力,他不得不回到家乡,让大家瞪大眼睛瞧他这个迷途知返的人,只有他的朋友们理解他一些;无非是对他说,他是个老天真,现在该追随这些在家乡干得很成功的朋友们了。这话说得越委婉,就越会伤害他,说出来必定会使他痛苦,但能保证这样做有任何意义吗?可能连说服他回来都做不到——他自己都说,他已经不理解家乡的情形了——,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会留在异国他乡,这些规劝会伤他的心,他与朋友们就又疏远了一层。而他若是真的听从了劝告,在这儿却——当然不是大家有意为之,而是现实造成的——会感到沮丧,与朋友相处不得其所,没有朋友也不行,总觉得丢脸,这才真的再也没有了家乡,没有了朋友;与其如此,他就这样继续呆在异国他乡,不是还好得多吗?鉴于这种情形,难道还能认为他在这儿真会东山再起?
32、“格奥尔格!”父亲轻声地说,身子一动也不动。
33、几乎没有一部文学作品,像卡夫卡(Franz Kafka,1883-1924年)的《致父亲》那样,是一封写给自己父亲的了断信。
34、“我盖好了吗?”父亲又问了一遍,像是特别留心回答。
35、在这三年中,乔治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两年以前乔治的母亲去世,自那以后他和他年迈的父亲一起生活,对此乔治的朋友是知道的,他在一封信里曾以枯燥的语言表示过慰问。语言枯燥的原因可能在于国外对丧事进行慰问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从那时起,乔治像处理其它事情一样,也以较大的决心对他的公司进行振作。
36、无条件地发自内心地真心实意地爱自己的孩子,
37、 “一万倍!”格奥尔格说这话,原本想讥笑父亲,可是这话一出他口,听起来就严肃得吓人。
38、“因为她撩起了裙子。”父亲说话开始温和起来。